余有一杯酒,敬雪中,敬那个江湖,敬他们的写意风流。
句子
1、人生当苦无妨,良人当归即好。
2、世间文字八万个,唯有情字最杀人。
3、天上剑仙三百万,见我也须尽低眉。
4、此剑抚平天下不平事,此剑无愧世间有愧人。
5、人生两苦,想要却不得,拥有却失去。
6、人生不如意之事七八九,苦事;终归还能与人言一二三,幸事。
7、最苦是相思,最远是阴阳。
8、半生戎马五十年,鸿业说与山鬼听。
9、横眉竖立语如雷,燕子江中恶蛟肥,提剑当空一剑去,一更别我二更回。
10、无匣也无鞘,暗室夜常明。
三尺木马牛,可折天下兵。
欲知天将雨,铮铮发龙鸣。
提剑走人间,百鬼夜遁行。
飞过广陵江,八百蛟龙惊。
世人不知何所求,那袭青衫放声笑:
天不生我李淳罡,剑道万古如长夜!
11、蚍蜉撼大树,可敬不自量。
12、需知做人逆势如饮酒,顺势却如倒茶,对不对?
13、 《煌煌北凉镇魂歌》
北凉参差百万户,其中多少铁衣裹枯骨?
功名付与酒一壶,试问帝王将相几抔土?
山上走兔,林间睡狐,气吞江山如虎。
珍珠十斛,雪泥红炉,素手蛮腰成孤。
十万弓弩,射杀无数。
百万头颅,滚落在路。
好男儿,莫要说那天下英雄入了吾觳。
小娘子,莫要将那爱慕思量深藏在腹。
来来来,试听谁在敲美人鼓。
来来来,试看谁是阳间人屠。
(*)
片段
1、年轻游侠儿泪眼模糊,凄然一笑,站起身,拿木剑对准墙壁,狠狠折断。此后江湖再无温华的消息,这名才出江湖便已名动天下的木剑游侠儿,一夜之间,以最决然的苍凉姿态,离开了江湖。
刺骨大雪中,他最后对自己说了一句。
“不练剑了。”
2、那一夜。
一对父子并肩而立。
老人双手拢袖,背微微驼。
老人看着北凉疆域。
还年轻的年轻人微笑道:“爹,我才知道,没了你,这天下就是山中无老虎了。”
老人只是牛头不对马嘴地答了一句,“扛不住的话,别硬扛,爹以前只说了半句话,天底下没有谁的儿子不能死的道理。后半句是,但天底下同样也没有谁的儿子必须死的道理。”
徐凤年摇头道:“我这个北凉王,不是为赵家天子守国门,也不是为中原百姓镇守西北。爹你也说过,以前娘在哪里,就是你徐骁的家在哪里,后来是我们子女在哪里,你的家是哪里。那么对我徐凤年来说,爹娘的坟在哪里,我的家就在哪里!我怕死,但真要有死的那天,唯独不怕死在北凉!”
老人伸手指向远方,朗声大笑道:“这大好山河,我徐骁带着麾下铁骑踏遍了春秋九国!小年,最后替爹去北莽走一遭?”
徐凤年点头道:“好!”
3、九天之云滚滚下垂。整座武当山紫气浩荡。
他朗声道:“贫道五百年前散人吕洞玄,五十年前龙虎山齐玄帧,如今武当洪洗象,已修得七百年功德。”
“贫道立誓,愿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!”
“只求天地开一线,让徐脂虎飞升!”
年轻道士声如洪钟,响彻天地间。
“求徐脂虎乘鹤飞升!”
黄鹤齐鸣。
有一袭红衣骑鹤入天门。
吕祖转世的年轻道士盘膝坐下,望着注定要兵解自己的那下坠一剑,笑着合上眼睛。
陈繇等人不忍再看,老泪纵横。有一虹在剑落后,在年轻道士头顶生出,横跨大小莲花峰,绚烂无双。
千年修行,只求再见。
4、徐凤年闭上眼睛,双手搭在春雷上,有些明白一些事情了,为何徐骁如今还像个老农那般喜欢缝鞋?轩辕敬城本该像张巨鹿那般经略天下,最不济也可以去跟荀平靠拢,却被自己堵在了一家三口的家门以外,堵在了轩辕一姓的徽山之上,即使一举成为儒圣,仍是不曾跨出半步。骑牛的最终还是下了山,但这种下山与在山上,又有什么两样?羊皮裘李老头儿十六岁金刚十九岁指玄二十四岁达天象,为何断臂以后仍是在江上鬼门关为他当年的绿袍儿,几笑一飞剑?
说到底,都是一个字。
徐凤年想着她的酒窝,摇晃站起身。
他就算不承认,也知道自己喜欢她。不喜欢,如何能看了那么多年,却也总是看不厌?
只是不知道,原来是如此的喜欢。
既然喜欢了,却没能说出口,那就别死在这里!
徐凤年睁眼以后,拿袖口抹了抹血污,笑着喊道:“姜泥!老子喜欢你!”
拓跋春隼冷笑不止,只不过再一次笑不出来。
一名年轻女子御剑而来,身后有青衫儒士凌波微步,逍遥踏空。
女子站在一柄长剑之上,在身陷必死之地的家伙身前悬空。
她瞪眼怒道:“喊我做什么?不要脸!”
5、老人伸出手指,直刺双眼,然后这位黄紫老真人颤颤巍巍抬起那鲜血淋漓的右手食指,在眉心划出一抹印痕,如开天眼,老人双臂垂下,轻轻搁在膝盖上,各掐一诀,安详道:“黄蛮儿,为师本事就这么点,学不来开天门,连开天眼也是这般勉强,”,“若是仍然无法为你挡下天劫,莫怪师父啊,”,世人羡长生,道人修清净,老人在生前最后一刻,记起了前几年山脚道观里自己徒弟的打鼾声,一点都不清净啊,可却是让老人最怀念。
祥符元年的冬末,天师府池中那朵位于最高处的紫金莲,枯死。
6、以前总以为天下最好听的情话,就是跟你一起走到了今天,还能让你知道我比初见钟情更喜欢你,我知道有时候你会觉得自己脾气坏,觉得自己长得不够好看,但其实啊,你已经很好了,也已经不能再好看了,就算有了白头我也一样看不厌,还是跟当年看到你一模一样,一眼看到,就喜欢得不行,喜欢到此生再不会不喜欢了。
7、宋知命记起许多年前一件小事,打趣道:“小师弟,这一年时间你可没少跟世子殿下套近乎,怎么,舍不得那姓徐的红衣姑娘?如果没有记错,当年那女娃娃在大雪天裹了一身大红上山,你眼睛都看直了,”,洪洗象苦笑道:“三师兄,连你都来!现在就只剩下小王师兄没笑话我了,那时候我才十四岁,懂什么,”,宋知命笑问道:“你今年几岁?”,从不记这个的洪洗象很用心掐指算了算,“二十四?二十五?”,宋知命玩味笑道:“那你倒是记得清楚是十四岁见到那女孩?”,洪洗象不说话了,继续对着天空发呆。
8、七窍微微流血的中年书生转身,似乎想要伸手去触碰妻子,但终究没有这个勇气,走到院门口与女儿擦肩而过时,柔声道:“青锋,以后就由你照顾你娘了。”
妇人猛然喊道:“轩辕敬城,你要去哪里!”
中年书生继续前行,温言笑道:“去牯牛降大雪坪,把这个家扫地扫干净了,你们便真正自由了,”
“圣人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,可惜轩辕敬城这辈子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。”
“轩辕敬城不后悔当年娶你。”
9、她不起身,徐凤年便一直撑着伞。
老剑神李淳罡望向这一幕,瞪大眼睛。
随即眼中黯然落寞缅怀追忆皆有。
那一年背负那女子上斩魔台,一样是大雨天气,一样是撑伞。
世人不知这位剑神当年被齐玄帧所误,木马牛被折并不算什么,只剩独臂也不算什么,这都不是李淳罡境界大跌的根由,哪怕在听潮亭下被困二十年,李淳罡也不曾走出那个自己的画地为牢。
原本与世已是无敌,与己又当如何?
李淳罡想起她临终时的容颜,当时她已说不出一个字,可今日想来,不就是那不悔两字吗?!
李淳罡走到大雪坪崖畔,身后是一如他与绿袍女子场景的撑伞男女。
她被一剑洞穿心胸时,曾惨白笑言:“天不生你李淳罡,很无趣呢。”
李淳罡大声道:“剑来!”
徽山所有剑士的数百佩剑一齐出鞘,向大雪坪飞来。
龙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剑一概出鞘,浩浩荡荡飞向牯牛大岗。
两拨飞剑。
遮天蔽日。
这一日,剑神李淳罡再入陆地剑仙境界。
10、他带她游遍了天下南北,她见他没有动静,皱了皱鼻子扭头,敲了敲他的脑袋,问道:“怎么,还傻乎乎等下辈子找我吗?你傻啊,不累吗?”,年轻道士想了想,只是摇头,她一下子红了眼睛,咬着嘴唇问道:“你打算再等我了吗?”,骑牛的年轻掌教伸手揉了揉女子脸颊,擦去泪水,眼神温暖道:“如果我说让你等我三百年,你愿意等吗?”,她毫不犹豫道:“你等了我七百年,换我等你三百年,当然可以啊,”,再相逢后仅限于牵手的年轻道士壮起胆子,轻轻抱住她,笑道:“好。”
11、“李淳罡愿世间心诚剑士人人会两袖青蛇,李淳罡愿天下惊艳后辈人人可剑开天门。”
12、院中娘俩相视会心一笑,孩子扛回剑匣放好,然后出屋子跟娘亲一起坐在台阶上,看着满天繁星。
而一个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年轻人,就坐在不远处,陪着他们。
孩子把脑袋搁在娘亲的膝盖上,好奇问道:“娘,大姐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,二姐说不会,那到底会不会啊。”
女子摸着孩子的脑袋,微笑道:“不知道啊。”
孩子叹了口气,“我要是能快些长大就好了。”
女子摇头笑道:“不长大才好。”
孩子站起身,把手放在比脑袋更高的地方,笑道:“娘,你信不信我明天一觉醒来,就有这么高了!”
女子笑着没有说话。孩子抬着手蹦跳了几下,“后天就有这么高!”
女子站起身,站在孩子面前,抬起手,手的位置比她自己还要高些,然后低头柔声道:“小年,慢慢长大,不要急,迟早有一天,你会这么高的。”
然后她抬起头,望着那个高度,笑了笑。
“小年”的身后, 恰好在女子比划的那个高度,出窍神游于春秋中的徐凤年泪流满面,望着她,轻轻喊道:“娘。”
13、年轻道士壮着胆子说道:“那年在莲花峰,你说你想骑鹤。”
她转过身,背对着这个胆小鬼。
这个放言要斩断赵氏王朝气运的道人,深呼吸一口,笑道:“徐脂虎,我喜欢你。”
“不管你信不信,我已经喜欢你七百年。”
“所以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喜欢你更久了。”
“下辈子,我还喜欢你。”
丫鬟二乔眨巴眨巴水灵眸子,小脑袋一团浆糊,只看到小姐捂着嘴哭哭笑笑的,就更不懂了,唉,看来小姐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是真的呀。
年轻道士伸出手,轻声道:“你想去哪里,我陪你。”
这一日,武当年轻掌教骑鹤至江南,与徐脂虎骑鹤远离江湖。
14、一辆简陋马车缓缓驶过,驶出了回头亭,似乎有所犹豫,停顿了一下。
一名白头白衣的男子走出马车。
众目睽睽之下,男子一揖到底。
拜老卒。
林斗房看到此人,竟是热泪盈眶。
他拍了拍粗鄙衣袖,跪地后,朗声道:“莲子营林斗房,恭送世子殿下赴京!”
周康紧随其后,跪地沉声道:“幽州周康,恭送世子殿下赴京!”
“末将袁南亭,恭送世子殿下赴京!”
“十八-老营登城营瞿安,恭送世子殿下赴京!”
“骑军老卒贺推仁,恭送世子殿下赴京!”
六百老卒,面对那久久作揖不直腰的年轻男子。
此起彼伏,六百声恭送!
15、年轻时读书,曾见古语有云:三世修得善因缘,今生得闻奇楠香。
他手中正是一片万金的奇楠木。
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寒窗苦读十年书依然前途未卜的穷酸青年,他经常坐在那个芦苇丛生的荫凉渡口读书,而她往往会一边捣衣一边听他读书。
他说以后科举成名,一定会衣锦还乡,一定会给她捎带些这奇楠香木。
还有。
一定会娶她。
然后,他千里迢迢来到了这座天下首善的太安城,在千军万马独木桥的科举中成功跳过了龙门。
只是到最后,他成亲了,掀起了红盖头,可烛火中的那张娇艳脸孔。
不是她。
他只给那家乡女子送去了“勿念勿等”四个字。
这么多年,他最怕的不是那位天心难测的皇帝陛下,也不是那位锋芒内敛的太子殿下,更不是那个无孔不入的赵勾。
他最怕自己说梦话,怕自己喊出她的名字,更怕自己当时满腔热血选择的道路,会连累那位远在北凉的婉约女子。
她曾经羞红着脸却一本正经跟他说,以后若是成亲了,田间劳务就不许他碰了,为何?因为他是读书人啊。
陈望捏紧那片奇楠,嘴唇颤抖,闭上眼 睛。
隆冬大雪,拂了还满肩头,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理会那些落雪。
陈望。
望,月满之名,日在东,月在西,遥相望。
这位当之无愧的年轻储相缓缓睁开眼睛,轻声道:“你找到好人家了吗?” 就算没有,也千万不要再等了。
如果嫁人了,应该也会是找一个比自己更懂得珍惜你的读书人吧。你肯定在怨恨我这个负心人吧?陈望满脸泪水。
他不知道的是,渡口良人还在等着他,只不过曾经是站在渡口,如今是躺在了芦苇丛中,会永远等下去。
人已死却不怨,未归之人却不知。
16、徐骁等儿子坐下后,指了指正前一方一块牌位,“陈邛,陈芝豹的父亲,锦辽一战,他把命换给了我,否则今天这个位置,就是他的。”
“益阙大败,这位号称万人敌的王翦,双手硬托起城门,让我逃命。他的尸首,被剁成了肉泥。”
“征战西楚,我与敌军于西垒壁苦苦对峙两年,全天下人坚信我要与西楚皇帝联手,然后将天下南北化江而治。好不容易在京城当上官养老的马岭,为了替我说话,带着北凉旧将一共十四人,不惜全部以死替我表忠。”
“东越邢丘,一喝酒就喜欢用那副破嗓子高歌的范黎也走了。”
“西蜀境内,离皇宫只差十里路,军师赵长陵病死。只差十里啊,他就能手刃灭他满门的西蜀昏君。”
“韩隶,本无死罪,为树军纪,是我亲手斩下头颅。”
……
徐骁一块一块灵位指点过去,嗓音沙哑,声声平淡,处处惊雷。
徐凤年浑身颤抖。
徐骁瘸着站起身,挺直了腰板,望着一层一层堆积上去的灵位,冷笑道:“凤年,等你出了西凉,爹便要一趟京城,我倒要看看,谁敢要我的命!他们那点气力,可提不起人屠徐骁的项上人头!”
17、身边那位一直被瞎子老许当作衙门小官的,轻声道:“徐骁也无非是一个驼背老卒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一刹那。
瞎子老许头脑一片空白。
他既然能活着走下累累白骨破百万的沙场,能是一个蠢蛋?
在北凉,谁敢说这一句徐骁不过是驼背老卒?
除了大柱国,还有谁?!
瞎子老许那一架需要拐杖才能行走的干枯身体剧烈颤颤巍巍起来。
最后这位北凉赖活着的老卒竟是泪流满面,转过头,嘴唇颤抖,哽咽道:“大柱国?”
那人并未承认也未否认,只是喊了一声瞎子老许:“许老弟。”
只见瞎子老许如同癫狂,挣扎着起身,不顾大柱国的阻止,丢掉拐杖,跪于地上,用尽全身所有力气,用光了三十年转战六国的豪气,用光了十年苟延残喘的精神,死死压抑着一位老卒的激情哭腔,磕头道:“锦州十八老字营之一,鱼鼓营末等骑卒,许涌关,参见徐将军!”
锦州十八营,今日已悉数无存,如那威名日渐逝去的六百铁甲一样,年轻一些的北凉骑兵,最多只是听说一些热血翻涌的事迹。
鱼鼓营。
号称徐字旗下死战第一。
最后一战便是那西垒壁,王妃缟素白衣如雪,双手敲鱼鼓营等人高的鱼龙鼓,一鼓作气拿下了离阳王朝的问鼎之战。近千人鱼鼓营死战不退,最终只活下来十六人,骑卒许涌关,便是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一目,连箭带目一同拔去,拔而再战,直至昏死在死人堆中。
其实,在老卒心中,大柱国也好,北凉王也罢,那都是外人才称呼的,心底还是愿意喊一声徐将军!
被徐骁搀扶着重新坐在木墩上的瞎子老许,满脸泪水,却是笑着说道:“这辈子,活够了。徐将军,小卒斗胆问一句,那徐小子莫不是?”
徐骁轻声道:“是我儿徐凤年。”
老卒脸贴着被大柱国亲手拿回的拐杖,重复呢喃道:“活够了,活够了……”
鱼鼓营最后一人,老卒许涌关缓缓闭目。
徐将军,王妃,有一个好儿子啊。
我老许得下去找老兄弟们喝酒去了,与他们说一声,三十万北凉铁骑的马蹄声只会越来越让敌人胆寒,小不去,弱不了。
徐字王旗下,鱼龙鼓响。
老卒许涌关,死于安详。
18、这一剑之后,徐凤年的心境也随之水涨船高几分。
他潇洒走出城,那份写意风流,可惜无人看到。
若是一辈子眼高于顶的羊皮裘老头儿还在世,也要叫一声好,喝一声彩吧。
若是老黄还在,肯定会咧嘴笑,那样缺着门牙,伸出大拇指。
如果某个挎木剑与他徐凤年一起闯荡过江湖的游侠儿也能看见,多半会嘴上说着有什么了不得的不服气言语,在心底却是比谁都更开心吧?
徐凤年轻轻看了眼远方。
像是在看一眼江湖。
这个只有自己,有些孤单的江湖。
19、徐凤年转头望向那把铸造于大奉王朝的古剑“放声”,怔怔出神。
没来由想起了年少时在梧桐院听过的蝉鸣,后来及冠前第一次行走江湖听到的蝉鸣,还有最后一次在师父李义山生前,他拎酒去听潮阁时听到的蝉鸣。
秋风肃杀,高高枝头,寒蝉凄切。
一层境界,世人嫌之嘈杂。
二层境界,世人谓之悲伤。
三层境界,世人敬之高歌。
且放声,给人间!
又有人有天有一次,在和自己在一棵树下咧嘴笑着说了一句豪言壮语。
如果有一天当你在江湖上,听说有一个姓温的绝世剑客,不用怀疑,那就是我了!
徐凤年没有取下那柄名剑“放声”,而是高声大笑道:“城中若有人有木剑,请高高举起!”
城中有个叫司马铁荷的女子恰好在收拾家族库房,其中就有几柄年幼时练剑用过的狭长木剑,她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后,下意识就抓起其中一把木剑,高高举起,也不管那个人是否听得到,扯开嗓子喊道:“这里!这里!”
下一刻,木剑如得生命灵性,破开屋顶,脱手飞去。
傻眼的少女喃喃道:“娘亲没有骗我,原来真的是你啊!”
然后少女又有些幽怨,“可是当时瞧着真的不英俊啊。”
徐凤年握住那把木剑,向拓拔菩萨走去。
人间多惆怅,世事不快活。
又有何妨?
吾有快意剑!
徐凤年满脸笑意。
兄弟,你转身离开的江湖,不管你愿意不愿意,我都要替你走上一段。
这一夜这一刻,满城只听到一句话,“拓拔菩萨!我徐凤年有一剑,学自中原剑客温华。这一剑,请你出城!”
20、“在场将近四千人,男人有三千七百余人,除了鱼龙帮六十二人,再无一位北凉人。”
“今年清明节,北凉有个叫清凉山的地方,山后碑林,已经刻上了三万六千八百七十二个名字。而北莽蛮子,在流州,在凉州,在幽州,已经死了将近十万人!”
说到这里,她将脚底那六颗脑袋一颗一颗踢下屋顶。
“六个魔头,我轩辕青锋已经宰了,没你们什么事情了。所以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话,北凉不过两百万户,就已经死了三万多人,那我们离阳,我们中原,又战死几人,又有几人敢战死?”
“如果没有记错,我离阳王朝,自永徽末年改制以来,除北凉道以外还有十二道,有六十三州,两百七十余郡。”“
“北莽蛮子足足百万青壮已经就在边境上,我离阳男人何在?”
21、当六千骑看到为首那名年轻人后,同时抽出北凉刀,以示敬意。
四人翻身上马,徐凤年接过一名年轻都尉抛来的甲胄,披挂在身。
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那三个字,连同郁鸾刀在内都一次次欢呼。
“大将军!”
当时北凉葫芦口校武场上,是徐凤年第一次在边军中露面,但那时候也只是身穿蟒袍。
所以这一次是徐凤年第一次披甲陷阵。
他转过头,像是看到了一位老人在与自己并驾齐驱。
徐凤年咬了咬嘴唇,深呼吸一口气,再望去,只有黄沙万里。
他抽出那柄北凉刀,策马狂奔,怒吼道:“北凉!死战!”
“北凉!”
“死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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